不归子

Fiat Lux.

[GGAD]梦到内河

summary:带你非法侵入第一代黑魔王梦境,纽特看了会沉默,克雷登斯看了会落泪。

河对岸站着阿不思。

 

红发少年的脸即使隔着一条河也仍然清晰如昨日,盖勒特甚至数得清他的睫毛,蜷曲的、被亲吻时会蝴蝶翅膀一样颤动的睫毛。但他却说不清那张脸上的表情究竟是悲伤,是恳求,还是冷漠。

 

盖勒特想跨过河去,看个清楚。

 

越过一条河对于黑魔王来说并非什么难事,即使这条河看起来奔腾如怒马,暗黑色的水波黑洞一样吞噬万物,也只需要一个幻影移形罢了。这些所谓天堑从来无法阻挡他的脚步,就好像魔法部的穷追猛打也无法减削他的声势一样。

 

但无论平时如何所向披靡,此时的盖勒特却越不过这条河。他觉得老魔杖似乎不在他的身边,不过很难说得清他是的确找不到,还是不愿找到。他一动不动,对岸的阿不思却主动举起了魔杖,点亮了愈发昏暗的天色。

 

“阿尔。”既然越不过,那么他至少想和他的少年说说话。盖勒特开口就是过去亲昵的称呼,语气温柔一如他们少年时,或者一如他蛊惑人心时。这样的称呼或许不大合时宜,毕竟在他们这里,“爱人”和“比兄弟还亲密”只是过去时,是曾经的夏天,“宿敌”才是正在并且将长久持续的状态。但盖勒特看着那头柔软的红发和那张看见就让人想起夏天的脸庞,还有那双既澄澈又深远的眼睛,突然控制不住自己躁动的舌尖,万分熟稔地拼出了这个简短的音节。

 

阿不思并没有回应他,只是略微退后了一步,乌黑的浪花随即拍在他刚才站的地方上,腐烂了一片奄奄一息的草,腾起一缕黑烟。

 

盖勒特分出一道目光看了看这条竟敢在黑魔王面前作威的河,突然想彻底让它干涸下来。

 

而阿不思看起来并不在意它的挑衅,他的额发被风胡乱地吹起,不时遮挡住他的眼睛,而他始终看着对岸的盖勒特,手里魔杖发出的光亮苍白像死去的星辰,像被大雨浇灭的希望。

 

盖勒特想对他说些什么,但他们隔得似乎太远了,非常远,远得像从一颗星到另一颗星。

 

盖勒特不愿承认他觉得挫败。麻瓜们常常会感到挫败,他们太过软弱,又太过无能,空余一身狂妄自大,面对这样一条河他们会尖叫,会奔逃,就算对面站着的是他们的爱人和至亲,永远不能再与之相聚,他们也只能绝望地控诉为什么没有桥,或者自以为是地殒身水波。盖勒特从来都对这样的软弱无能不屑一顾,也因此为他们在世界上竟然还占着主导而愤愤不平,可如今他也跨不过这条河,就像那些麻瓜一样,需要一座凭空而降的天桥,否则只能望着对岸,任由阿不思留下或离开——

 

盖勒特并不怎么相信宿命,但在这一刻,他还是想到了那个他跳窗而逃的夜晚、阿不思哀伤得让他不敢再多看一眼的表情。阿不思没能阻止他离开,他也没能使阿不思和他一起离开。他们曾幻想比肩于世界的巅峰,分享最伟大的利益,可最终却仓皇地不了了之。

 

他不会回头,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不会。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他可以放弃戈德里克山谷所有的夏天,放弃所有在夜半也不停歇的通信里的热切字句,放弃红发少年说出“for the greater good”时亮如群星的眼睛,放弃他曾有过的、真心实意的、每一分心动。如果有需要,他认为他自己也可以壮丽地忘掉阿不思。

 

阿不思忽然挥动魔杖,河水腾空而起,卷成一条长龙,咆哮着散成一片浓墨。浓墨里浮现起浓浓淡淡的人影,他们四散奔逃,转眼汇聚起来变成一朵硕大的蘑菇云,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坠落又升。弥漫开的烟雾追赶每一声哭嚎和枪响,全部吞噬成死寂,默默然一般游走,在它之中那些战争机器相互炸毁,疾速逃离的金属碎片里,映出模糊的倒影——两个少年十指相扣,立下誓言。血盟里腾起幽蓝色的火焰,火焰窃窃私语着慷慨激昂的宣言,说出它们的男人优雅地挥舞魔杖,完完全全地孤身一人,正如火苗里西装革履独自揭开厄里斯魔镜沉于虚幻过往的那个人一样。火焰席卷过一个失去了呼吸和心跳的女孩,席卷过哀求和泪水,席卷过一扇犹在颤动的窗,席卷过一场震天动地般的决战,烧成被两只手分别描绘过无数次的死亡圣器的图案,盘旋在无星无月的夜空里,照亮某个安静山谷中、一起趁着夜色假装飞向未来的少年。少年们的瞳孔里映出虚幻的无上荣光,荣光里是紧扣着手征服了未来的两个面目模糊的人,模糊得像是被长久的时间洇开的旧照片,将在某个深夜被枯老的手持着蜡烛照亮……

 

所有残酷对照回温软,所有温馨举动又再作为分手的庆功,所有阳光变成墓碑前的磷火,所有鸣笛声都汇聚成葬礼进行曲,所有现实变成梦中之梦,所有牢不可破最终筋竭力穷。

 

盖勒特终于抽出了魔杖,他忍无可忍似的把潘多拉魔盒一般的河流压回它的河床里,击溃那些不肯停下来的画面,重新看向他的阿不思,只有他的阿不思。

 

年轻的阿不思垂着手,也看着他。

 

他们一同看过的未来,一同愤慨过的混乱,一同不顾命运车辙坚决立下的誓言,一同经受的万人簇拥的孤独,一同拥有的过去,一同逃不开的结局,都一一结束之后,他们还是只望着彼此。

 

“阿尔。”盖勒特又一次低声叫他。

 

他大概知道自己是在梦里,他握着的老魔杖不过是虚妄。

 

可是阿不思,阿不思绝不是虚妄。在他这里,无论他逃避还是面对,阿不思都是他永远绕不开的真实,他的理想里最理想的那部分。

 

而今,呼风唤雨的黑魔王终于能坦然承认,理想往往永远不会被人真正拥有和实现。

 

“天要亮了,盖勒特。”对岸的阿不思终于没打算再忽视他的呼唤,“你该走了。”

 

“不是现在。别走。”盖勒特紧紧盯着他。

 

盖勒特顿了顿,接着说:“别走。阿尔。”

 

他不知道当初阿不思让他别走时是怎样的心情,但是这两个字,真的和麻瓜一样脆弱无力。人到最后什么都会习以为常,他也许也习惯了他们与麻瓜毕竟都是人类,总有些魔法也抹不掉的共性,潜伏在不同的血管里,侵蚀一天天老去的心脏,像在隆冬中蛰伏的夏天,或者在生命中蛰伏的死亡。

 

那条河终于干涸了。黑魔王总算在最后关头掌握了自己的梦。

 

他要跨过这条他心里奔腾不休的内河,这条腐蚀一切、狂妄不羁的内河,去见与这条内河并存的、永恒的少年。

 

无论是要救活他或要他死去,现在也许都是最好的时刻。他不知道自己何时醒来,何时再于枯木里日复一日看着铁灰色的天空终此余生,他还有野心,还有为他而起的万人空巷,还有等待着与他决斗的阿不思·邓布利多。

 

他终于靠近了那个少年。

 

少年的眼睛里,他也还是金发的桀骜的少年,笑一笑就像是夏天。

 

他们并肩,变成一张照片,轻飘飘地落进书里,被年少的手翻开,被好奇地凝视,被念出并列着的名字。

 

盖勒特睁开眼,天果然已经亮了。

(标题来自张国荣的“梦到内河”。)

(想要评论红心小蓝手耶……)

评论(5)

热度(36)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